“奥斯特教授拒绝了这个方案,他说丹麦的信徒们盼望这座教堂盼了一百四十五年,他宁可死在这里,也不可以影响教堂的落成。‘上帝已经给我安排好了位置,就让我成为如彼得的磐石吧,让教会建在我之上。’”——我至今仍记得老师蜷在地上,如此说道。
“老人固执得很,无论如何劝说,他都拒绝配合,可我们又绝不能见死不救。奥斯特教授本人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:现场进行截肢手术。但他被卡住的位置很麻烦,空间狭小,不容另一个人操作。最后我们只能接受这样一个方案:由奥斯特教授自己来做高位截肢手术。”
“怎……怎么可能?”孙希听到这里,大吃一惊。
他作为专业外科医生,深知此举何等凶险。且不说止血、消毒、防止感染等一系列技术问题,一八九四年的主流麻醉药物还是乙醚,无法实现局部麻醉。换句话说,奥斯特必须在完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,把自己的右腿生生锯断。
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峨利生医生,说到这里,眼睑也猛地抽搐了一下。
“我们准备了一应手术器具,我还弄了一点口服古柯碱,希望教授中途不会因剧痛而晕厥。在教堂开放的当天清晨,伴随着穹顶下唱诗班的咏唱,教授饮下一杯勃兰地,拿起线锯开始对自己施行截肢术。我全程陪伴着他,给他传递各种工具。我从来没看过一个人那么痛苦,也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如此专注。他的动作无懈可击,世间任何事情都无法影响到那双手的稳定。术中所有的细节,教授居然一个都没有遗漏。啊,我仿佛看到他戴着荆棘冠冕,痛苦而从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