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阿辽沙没能长时间思索下去：他在途中忽然碰到了一件事情，虽然看起来不是很重要，却使他十分震惊。他刚刚走过广场，拐进胡同，准备走到和大街平行的米哈依洛夫街上去，这条街和大街只隔一条小河（在我们城里，这样的小河纵横交错）——这时他望见下面的小桥跟前有一小堆学生，全是幼龄孩子，小的九岁，大的最多十二岁。他们放学回家，有的背着书包，有的挂着皮书包，用一条皮带挎在肩上，有的只穿短袄，有的穿大衣，还有的甚至穿着高靴，踝上带着折痕，这类高靴是被富裕的父亲们溺宠的小孩们特别喜欢穿的。这一堆人在那里讨论得很热闹，显然在商量什么事情。阿辽沙从来不能漠然地从小孩子们旁边走过，在莫斯科的时候他也时常发生这样的事。虽然他最爱三岁或三岁左右的孩童，但是十岁或十一岁左右的小学生们也是他所喜欢的。所以现在他心里无论怎样有烦恼的事，还是忽然想拐到他们那里去，和他们聊聊。他走近他们的时候，注视着他们活泼红润的小脸庞，忽然看见他们每人手里都捏着一块石头，有的还捏着两块。河的对岸，离这群小孩大约三十步远，还有一个小孩站在围墙旁边，也是小学生，身上也背着一个书包，看他的身材，不过十岁，或者甚至还要小些，他脸色苍白，带有病态，小黑眼睛闪闪发光。他留神地、专心地盯着那结成一伙的六个小学生，不用说，这全是他的同学，和他一起刚刚走出学校，但他显然和他们有什么仇隙。阿辽沙走近前去，对一个金色头发、脸蛋红润、身上穿着黑短褂的男孩打量了一下，开口说：“在我背着像你们这样书包的时候，我们是背在左边的，好用右手立刻拿出东西来，可是你的书包却背在右边，这样拿起来好像不大方便。”阿辽沙丝毫不用故意拐弯抹角的手段，开门见山就从这个实际的情况说起。大人如果想一下子就获得小孩的信任，特别是一大堆小孩的信任，就非得这样开头不可的。一定要一开始就用正经和实际的态度和他们谈话，完全和他们站在平等的地位上；阿辽沙本能地懂得这一点。